自由,很多时候是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妥协。「自己」想干什么,和社会允许什么,如果能够妥协一致,我们就常说我们有做这件事情的自由。比如我想大叫,而晚上12点寂静的公寓里面不允许大叫,所以到了深夜,「自己」就没有「大叫」的自由。而如果到了一个可以随时大叫的地方,我们就说,这个时候有「大叫的自由」。但更深层次的「自由」,不是「自己和世界的妥协」,而是「自己和自己的妥协」。我们允许自己做很多事情吗?我们允许自己流泪吗?允许自己像野兽一样嚎叫吗?允许自己裸露身体吗?允许自己痴迷的看一个美丽的姑娘吗?允许自己做想做的任何事情吗?这些允许的自由,不是世界和我们的约定,而是自己和自己的约定。当自己在无数的自己历史上积累下来的各种约定中生活的时候,「自己」变成了那个无情的世界,把自己困在重重的监狱里面。而真正的自由,是连这个「自我」都解脱了。进入那种所谓 「ego death」的状态以后,自己大脑里面的警察局关门了,大脑里面的教堂也下班了,脑子里父母,朋友,社会的化身也闭嘴了。它们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告诉我们要做什么和不做什么。如果他们下班了,真正的 party 才开始。我们平常最接近这种状态的时刻就是微醺,甚至是醉酒的时刻。但是,那个时候警察下班了,智慧下班了,甚至记忆也下班了,所以经常会做出些蠢事出来,一些醒后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而如果能够保持自我消融的状态,且保留自己的智慧, 就是最自由的状态。我们自己是一座大山,山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原本积雪是平坦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滑行。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自己的成长,我们无数次的从山顶滑下来,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以至于,如果不在已经有的车辙里面行走,将无法行走。雪地上有了路,却变成了有限的选择的路。而真正的自由,是重新选择,用雪把车辙覆盖,重新回到整座山都可以行走的状态。人们「知道了太多的道理,却还过不好这一生」。这就说明,我们的身体不是靠道理运作的,它按照自己的规律推动我们决策。那句俗语,如果换在肌肉上就容易理解:「知道太多的道理,却还是举不起来 50 公斤的杠铃」。杠铃不是知道应该举起来,就能举起来的,真正说了算的是肌肉量。我们总是误以为自己举不起来杠铃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应该举起来这个道理。我们在缺省世界里面的恐惧,不来自于道理,而来自于内心的感受。如果不相信的话,只是想象一下现在出门,脱光了在大街上走一圈给人带来的冷彻脚趾的恐惧感,就知道这种内心压力有多大。我们并不是物理上做不到,而是心理的肌肉没有力量,做不到。Default World,美丽、光鲜,却不得不说,有些我们平时难以察觉的造作、虚假。在火人节这个试验场里面,充满了激进的个人表达,肆无忌惮的发泄,疯狂的挑衅规则的举动,而这一切又发生在漫天尘土,物质匮乏的沙漠中心,在荒诞诡异的艺术作品之中,不乏一种超现实的感觉。这个世界不能说全是美好的,却无比真实。当人们把所有不美好的东西(身体,情绪,行为,表达等等)和美好的东西一起摊在阳光下暴晒,居然整体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美感。尝试过这种真实的美好以后,很难不重新审视缺省世界的一切,对于缺省世界单一的精致而缺少层次的美好,会产生深深的疲倦。人们说:「自己的独特性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我以前听到这样的论述总是从积极的方向去思考,而在火人节的体验告诉我,自己的独特性,不仅仅包括自己的聪明,自己的成功,自己的贡献,也包括自己的缺陷,自己的不自信,自己的阴暗面,自己身上所有真实却负面的情绪,这些也是对世界的贡献。只有对于自己努力隐藏的那部分,也大大方方的接受的时候,那才是全然的接受自己,才是最大的勇气。做到这一点,道理是没有用的,读了上面这段话更是不会起到丝毫的作用。唯一的方法是亲身的体验。游走在边界之外,一旦经历了,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惧,并且假想的世界大乱并没有发生的时候,恐惧自然就消失了。如果觉得佛教用观想的方式做的「白骨观」,「不净观」太抽象的话,不妨来火人节亲眼看一看白骨和不净在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确可以省掉很多年的修行时间。内心的边界拓展之后,展示给世界的「勇敢」,对于当事人来说,或许就是「无感」,也就是对于更多的事情放肆地说「Who cares!」。熟悉了火人节的生活的逻辑的之后,再看 Elon Musk 传,我会心一笑:原来按照这个逻辑,不就是这么个人的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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